香港聖公會竹園馬田法政牧師長者綜合服務中心社工盧麗珊（Lulu）與丈夫梁慶材（Raymond）分享四年多年一段關繫生死的「奇妙之旅」。

文：馮婉儀

 

「上帝賜予我生命，自要好好發揮，何況這是新生命，定要更加珍惜。」梁慶材（Raymond）笑說，身旁的太太正是香港聖公會竹園馬田法政牧師長者綜合服務中心社工盧麗珊（Lulu）。2009年初，他因急性肝衰竭而須換肝續命，惟妻兒皆不適合捐肝，一眾大國手均束手無策，每天都似是在倒數生命……但正如古倫神父在著作《陪伴一生的醫治》中指出，疾病除帶來恐懼、疼痛，甚至死亡外，它亦可「轉化成珍珠」，讓我們懷着新的使命經歷重生。這次歷練不僅令這對患難夫婦看到兒子成熟的一面，還得到無數人的關懷，陪伴走過醫治的道路。

 

跟太太一樣，Raymond也是位社工，原任職社會福利署。去年提早退休後，他全力投入教會事奉和義工服務，並擔任團長，剛於今年夏天帶領香港隊赴南非參加世界移植運動會，取得14金12銀11銅的佳積──看他精神奕奕地細數愜意的生活時，實在難以相信眼前的Raymond，就是四年多前那位面色灰黃、虛弱地坐在輪椅上呼籲公眾支持器官捐贈的垂危病人！

 

他本身是乙型肝炎帶菌者，不小心在內地進食海鮮後染上戊型肝炎，因而引發急性肝衰竭，病情嚴重得名列換肝名單第一位！在信仰支持下，Raymond說一直坦然面對醫治的過程，即使可能命不久矣，臥床的他仍能笑着做出勝利手勢拍照留念。相對地，Lulu沒有丈夫的樂觀，但因着本身的社工專業，以及豐富的安老服務經驗，見盡生老病死的她自覺較一般人能應對這次突變，還滿有信心會是個合適的活肝捐贈者，奈何高膽固醇和高血脂等健康問題令她未能如願。

 

舉行家庭會議後，兩位兒子先後表示願意捐肝救父，可惜幼子未滿十六歲而不被醫生接納，長子的胰臟酵素則在兩次身體驗查中皆高於正常水平，也不適合作捐贈者。與此同時，Raymond的最新醫療報告顯示其腫瘤指數偏高，獲轉介到私院接受正電子電腦素描作進一步檢查；倘確診患癌，縱有屍肝亦未必可以進行器官移植，治療的機會像是愈來愈渺茫。事實上，留醫期間他與太太已訂立了平安紙，又與兒子改辦聯名戶口，並為自己的安息禮拜選好詩歌和經文，做好一切身後安排……

 

2009年3月28日，幾份報章刊登了Raymond一家公開呼籲器官捐贈的報道，很多親友和同工都趕到醫院探望，有如「最後一面」似的；夫婦二人所屬的工作機構、教會和義工團亦分別舉行了祈禱活動，送上祝福。除了家中忠心的外傭外，Raymond昔日工作上的受助人、Lulu的舊同事和義工朋友等，都曾主動提出捐肝的意願，惟最終不是被兩夫婦婉拒，就是在自己父母反對下而未能成事，不過大家的心意已叫他們銘記於心。

 

「有次我在醫院飯堂遇到一位協會同事，他說前來探病，事後同儕透露，他其實是去驗血，看看自己是否適合捐肝──原來我們身邊真的有很多天使！」Lulu更慶幸，過往看似少不更事的幼子也主動在校內張貼父親急需屍肝續命的剪報，以作呼籲，邀請了一班師生前來探訪。「原來有需要的時候，我的兒子都可以表現得成熟、懂事。」

 

有一晚，醫院收到Raymond的化驗結果，證實癌魔未有到訪！同晚，醫療小組與其他部門舉行跨部門會議，詳細討論他的身體狀況和可行的醫治方案；最後，內分泌科的專家認為他們的長子有可能屬於天生高胰臟酵素的人，經深入評估後，接受了他成為爸爸的活肝捐贈者，醫治的道路終於出現曙光！

 

2009年4月6日是兩父子接受器官移植手術的日子，也是Lulu最為忐忑不安的一天，一方面仍默默期待屍肝的出現，另一方面要接受現實，目送自己的丈夫和骨肉一同被推進手術室，那種不捨和無助感便叫她哭得像块堤一樣。那天，體貼的上司特別安排了同事到醫院全程相伴，協助打點一切，港島區另一單位亦有派員送上愛心湯水，打氣支持；而不管中心義工，還是協會管理層都有前來慰問，就連從小指導其兒子彈琴的鄰居，也全家動員到來迎接他離開手術室的一刻！「他們這一切的關懷，令我明白，我不會孤單。」她說。

 

「有天上和地上最好的醫生為我進行醫治，手術必能成功！」Raymond在手術前對太太說。相隔十多個小時後，他和兒子都如願順利完成手術，並一起康復過來，沒有出現毛病，父親的傷口更神奇地從沒有痛過，4月7日像是重生的大日子！他回家休養的三個多月以來，親友、同工、舊同學、牧師、教友、鄰居和義工等絡繹不絕地到訪，連黃色暴雨警告的大雨天也不例外，實在叫人感動。

 

除繼續投身各項義工服務外，過往不太運動的Raymond，近年也開始接受法式滾球和草地滾球訓練，參加移植運動比賽，又經常四出分享自己的生死經歷，推廣器官捐贈和肝臟健康。而曾經與親人歷盡生死的Lulu，則能更真切明白生死教育對服務使用者的重要性，推動她更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回想起這段「奇妙之旅」，陪伴這四口之家走過的是無數關懷天使，透過微小的行動、說話和鼓勵，支持他們面對生命中重大的轉變，這點點滴滴並成為新生命的基石，正好回應了古倫神父在本書中的一句：「我祝福你，願你的疾病為你轉化成珍珠，願它成為教導你走嶄新道路的珍寶。」（39頁）